签约作家bull小说廖秋婷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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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廖秋婷,广西钦州人,笔名槿川。渴望能在诗中寻到自己想要的存在感,在小说中发现无数个重影相叠的自己。一直都相信坚持就是胜利的哲理。作品曾获得学校征文比赛的小说和诗歌奖,也曾获得全国大学生野草文学奖。作品主要发表于《河池日报》《河池学院报》《悦报》等。

老枪

文/廖秋婷

(一)老枪失踪

村里的人都发现了,每天中午准时都会坐在村口石凳上、自言自语讲述当年在战场上光荣事迹的广树爷,一连两天都没有一次出现过大家的视线里。以往那张斑驳屡屡的石凳上经常挤着许多人,小孩和大人都有,吵吵哄哄的一片。现在,石凳上除了有一只肥胖的橘猫躺在上面呼着细微不平稳的气息安眠之外,只剩一片冷清。这不禁让村里的人们感到非常的惊诧,按理说这二十多年来广树爷只要家里不是有重大的事都会拄着拐杖从家里慢步来到这亭子里坐上好几个小时,向别人重重复复说当年的战争事迹。村中大多数年轻人还是从小听广树爷的故事长大的,有的经过时也习惯逗留一会,倾听广树爷一段又一段虽小声但也能让人听懂的抗战故事,而今那石凳上熟悉的身影迟迟两天了都没有出现,这让大众开始担忧起来。

广树爷的腿虽然受过伤,但身体比较硬朗,从家里到村口的休息亭这段路来回走对他的身体来说勉强能接受。他经常眯着眼睛笑着点头和别人打招呼,尽管他的两只耳朵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人们每次和他说话,才想起站在他们眼前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早已是一位九十四岁的垂暮之人了。这会儿,整条村子的人几乎在打听广树爷的事,他们不敢多想却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关于广树爷的话题越传越热闹,也越传越担心。有人传谣广树爷在前几天发生了意外正在准备后事,也有人商量决定一同前往广树爷家里了解情况。其中,与广树妈关系最好的莫过于村里的冯三姑和赵家二婶子,这两个女人边说话边踏着急匆匆的脚步来到广树爷家。

这是一栋只有一层未装修的原装红色砖楼,楼房的门前挂着一块小小的带有无上限军人光荣的金黄色牌匾,守在围墙大门口的大黄狗看到她们走过来立马气势汹汹,面部狰狞地吠叫起来,若不是它身上绑着铁链,肯定下一秒要扑上她们身上开始撕咬。

“广树妈,广树妈在不在?”赵二婶尖锐的嗓音从外面往里边叫唤了几声,见里面的人好久没有出来,对另一个身体肥硕的妇女说道:“没人啊,不会真出事了吧?”

“二婶子,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冯三姑看着赵二婶迟疑说道。

两人点头,刚想靠近门口,谁知那狗更加狂叫起来,把她俩吓了一跳。

“你个狗东西!”冯三姑瞪着还在乱叫的狗,咒骂一声转身从门口旁边的柴堆随便抽出一根粗棍,变着脸作样吓唬的模样朝狗身旁乱打一通,那黄狗瞬间害怕慌张起来,狗吠声逐渐变小声,夹着尾巴快速躲在门边角落里,也没有了其它动作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她们,似乎有些委屈。

因为广树爷家的门没有上锁,她们很快走进了院子里边,四处张望几下,竟是一个人都没看到。进入正厅的门已经锁了,但是厨房的门还能打开,她们一边继续喊着广树妈,一边寻找广树爷的身影。但她们一会儿也没找到人,整个楼房静的可怕。赵二婶和冯三姑皱着眉头面面相觑。

“二……二婶子,这广树爷不会…没了吧?”冯三姑语无伦次猜测道。

“不可能,三姑你别乱猜,我们再等等。”赵二婶打断冯三姑的话,视线飘在厨房门前的几个板凳,走过去拿起板凳一屁股坐下。

夏天的太阳特别大,地面被晒得热气腾腾,干枯的石头无精打采的模样始终不语,有时能听见大黄狗埋头用力舔喝盆子里的水发出的声音,时不时抬起头戒备地看着她们。那两个女人仍然聊着她们的话题,丝毫没注意过狗的动静。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她们依旧没看到人。叹气一声刚准备决定离开,这时却听到院子外一片熟悉的吵闹声,两个女人蹭的站起来,赵二婶快步走到外面。

只见一群人站在外面似乎在围着什么,互相聊了起来。赵二婶最先走过去,还没走近就看到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旁边站着一个打着蓝白色条纹相间的陈旧太阳伞的女人,女人气色非常不好。

老人歪着头双眼紧闭,头顶上的银色发丝稀疏得可怜,夏天的光线趁着太阳伞的不经意直扑在老人干瘪瘪的皮肤上,显得他格外苍白而脆弱,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右手其中的一根手指时不时晃动了两下。老人就是广树爷。

“这,广树妈,爷子到底怎么了?前几天还好好的。”赵二婶看着单手抓着轮椅扶手面色疲惫的中年女人,语气担忧问道。

女人原本红肿的眼睛又重新泛红了,语气尽是沙哑:“医生说老爷子中风有些严重,怕是这几天可能不行了。这广树爹还在省外,孩子也在镇上读书,怎的赶回来?这让我一个人怎么办啊?”说着说着,眼泪涌出眼眶掉落在地上。

话落,瞬间周围沉默了,脸上一片伤感,也没有人再说话。

“有我们呢,你别太担心。”冯三姑说道。

“广树妈我们进去再说吧。”赵二婶看着那些重新八卦围观的人们,推了推站在她旁边人的手臂:“大家就先回家忙事,之后有啥事我再通知大家!”

刚开始一些围观的人是不愿意离去的,从表情看出他们也是关心广树爷的。广树爷是村里仍留世的最后一名抗日英雄,也是他们最敬佩的人物。事实上,他们早已把广树爷当做自己的亲爷爷看待。广树爷有自己的名字,叫黄旦,因为他在村里年龄最大,与他同辈的人几乎已经去世了,黄旦的儿子长年在遥远发达的临海城市打工,家里只有儿媳妇和在镇上读初一的孙子广树,所以村里的人都习惯称他为广树爷。赵二婶是村里有名气的人,丈夫虽经常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她一人,但家中任何一件大小事她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同时时常尽自己的力量帮助村中的老弱病残,因此在早些时候她就曾获得了县里书记的提名表扬与政府的嘉奖,村中无数的人对她也是敬佩。所以,人们听见她开口后,有几个人就主动离开了。剩下那些犹豫要不要离开的人也在赵二婶柔声劝说之下也都散去了。赵二婶和冯三姑广树妈三人推着轮椅进屋。

“老爷子在之前还是好好的,可是就在前几天每个早晨我发现他一直在房间里动不动就翻找东西,翻了房间又是客厅的,我问他找什么,他一直说枪,找枪。刚开始我没怎么注意,出去下地回来后发现他躺在地板上动弹不了,吓得我立马带他去了镇上的诊所,医生告诉我这些天怕是……昨天我已经打电话给广树他爸了,他爸在赶回来,可是……我怕来不及…”广树妈看了一眼躺在轮椅的老人,眼里的泪珠再次掉落下来,面容满是担忧,语气哽咽。

“怎么会,广树爷……等等,你刚才说,老爷子的枪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赵二婶满脸震惊大声说道。

看到广树妈点头,赵二婶心中便了然事情的前因后果。

村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广树爷有一把手枪,可以说是他最最珍贵的东西,也是他的命根子。据说,那是广树爷于抗战时最亲密的战友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他和战友都是部队里年龄最小的士兵,曾四处跟随部队击杀鬼子,感情十分深厚,也曾约定把自己的生命全部献给恢复祖国安宁的战场上。但后来在一场激烈的战争中,因为他的一时疏忽,战友为救他而壮烈牺牲了,临死前战友将那把沾满鲜血的枪留给了他,而他因为在后来的某一场厮杀中大腿被打中了一枪,彻底成了瘸子,不得不退伍归家。

后来,广树爷不管去哪里,身上总会带着那把枪,每一天坐在门口谨慎细心地擦拭枪口,枪膛等部位。几十年过去了,时光未曾有情,他老了,那把枪也老了,可在他的爱护之下老枪表面竟只是褪了一点颜色,却仍是一片光滑。

现今,广树爷的枪不见了,就相当于他失去了的命根子,这是何等的大事啊!难怪他一副绝望的模样。

(二)寻找老枪

下午时分,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广树爷那把老枪丢了,老枪对广树爷宝贵程度他们可想而知。许多人都在村里东走西走的,认真地在广树爷常走的路线寻找好几遍,也把与广树爷可能的相关地方都查找了一遍,但都是无所收获。

此刻,好几个人正聚集在村口休闲亭子里打算商量这事。

“这我们打算怎么办?那把枪就是支撑我叔活下去的希望,没了枪我叔肯定活不长。你们说,我叔年纪大了,有没有可能老枪被他一不小心落在某个角落里了?”坐在凳子上身着紫黑色条纹褪色上衣的中年男人脾气急躁地突然站起来打破了前一刻的宁静。可虽然这样,依旧是无人接话,男人更是烦躁起来挠了挠头发在旁边走来走去。

“李锤头,你能不能不要再走来走去的,我看着也要乱了。”赵二婶目光不悦的看着他,直到他消停下来叹气一声坐回位置上才把视线收回,顿了几秒,又说道:“这也是有可能,不过那边有广树妈,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她负责在家里找。”

几个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瞬间,空气再次融入安静的因素。

“我叔这枪怎么可能会丢失?几十年来都被他保存得好好的,会不会是……被人给偷了?”李锤头还是无法想通,纳闷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这不说还好,话一出来许多人就醒神了,脑海里多了个人名。

“要不,我们去她家里问问?”有个男人开口问道。

村里有个惯偷女人,人叫拐婆子,经常趁着别人不在家偷东西。那女人不仅是村中公认最要谨慎的人,更是镇上街道摆摊做生意的人们所防备的对象。如果是街日,那女人有时会在人多的地方慢悠悠乱逛,视线四处游荡,然后趁店主不注意顺手偷走一些商品,有时就算被抓了个现行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

商量过后,这些人便开始行动起来,决定去找拐婆子质问一番。事实上,那拐婆子也算是可怜人,她的家庭优势算是处于村里中上等的条件,儿子和儿媳长年在外面做生意居住在城里,只留下拐婆子一人在村中独自生活。却在四年前,拐婆子忽然精神失常,居然喜欢上了偷东西。他儿子前几年还特地雇了保姆照顾她,有时偶尔回来看看她,给她一些生活费,但后来干脆不理了,直接把钱打到村委的账户上,打电话请他们帮忙把钱转交给他的母亲。久而久之,拐婆子那所谓的儿子也就只用这样的方式和他的母亲保持着这样的联系。无奈之下村委只能和大家就做了个约定,如果发现拐婆子精神失常,由村里的每户人家派一个人轮流到她家帮忙照顾。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她偷别人东西被抓住而别人没有报警的原因。当然,这拐婆子有时精神还算是正常的。

来到拐婆子家时,拐婆子扎着围裙还在厨房里忙,这时拐婆子的精神是正常的。看到一帮人找她,以为前段时间自己又惹了什么大事找的她,所以她的眼神有些慌乱而呆滞。当他们问她关于广树爷的老枪时,她更是惊慌得无法言语,一脸的委屈看着他们。

“婶子,您精神有时不好偷了其他人的东西我们都可以理解,可那枪的重要性您也是知道的,那可是广树爷的命啊!现在广树爷失去了枪,医生也说他活不过几天,您得要好好想想,之前有没有不小心偷了广树爷的枪?或者,被您给放哪了?”赵二婶十分认真地盯着满脸皱纹横生的拐婆子看并耐心地问话,旁边的人也附和她的话,等待拐婆子的回答。

“婶啊。老枪的事,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反正,你就仔细认真的想想啊。”李锤头大大咧咧说道。

拐婆子虽然害怕,但也认真的回想,沉默了片刻,她再次抬起头来对上赵二婶的视线,眼里依旧是些许慌乱,双手紧紧揪着围在身上那件褪色的蓝色围裙,微微晃着头弱声道:“……没有,叔子的枪……我不会偷的,真的,真的,你们就信我,那把枪我是绝对不会偷的,不信你问我儿子跟媳妇。我儿子,儿媳妇……”因为害怕被人误会,拐婆子居然急了起来,瞳孔紧缩,情绪竟变得敏感而排斥,说着说着却想起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早就已经弃她一人在城里扎根生活了。突然,她的眼泪直接涌现出来,竟独自开始伤感起来,坐在凳子目光呆滞飘远,嘴里喃喃细语,靠近了就能听到她是在叫自己儿子的小名。

赵二婶不禁为她同情一番,无奈叹息一声,想来是给她的压力太大了,老枪应该不是她偷的,与他人讨论了一会最后摇头无奈离去。

老枪的线索也就在这里断了,他们的疑惑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下午四点左右的太阳还在猛烈吹打大地,在他们周围的空气流动着大片大片透明的热气流,灼热的光线在他们的头顶盘旋,他们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块,就连吸入的氧气都带着似的在燃烧的温度,直逼他们本就干燥的喉咙,使得他们感到阵阵的疲倦。

赵二婶也知道大家都累了,于是开口道:“今天先这样吧,我们明天再找,我待会去广树爷家一趟,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赵二婶又去了一趟广树爷家里,和广树妈了解她那边的情况。当广树妈无精打采地告诉赵二婶她家里能找的地方都翻了好几遍但就是没有发现老枪的踪影时,赵二婶心里更是沉重了几分。冯三姑也在场,还带了她刚满三岁的女儿。那女孩很是活泼可爱,趁着她们不注意走进了广树爷的房里,原本欢乐的小脸看着躺在床上的广树爷忽然安静下来,呢呢喃喃的说着令人听不清楚的话,手上拿着一把儿童玩具枪。小孩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拉着老人的手将玩具枪放在他手掌上,然后动手认真地把他的手指一个一个的合上。但因为老人的原因,那玩具枪无处安稳停放掉落了好几回,小孩也不认输,嘟着嘴巴重新将东西放在他的手上。

没有人看到,老人手指连续动了好几下,深陷进去的眼睛缓缓睁开了,闪烁着某种光芒,点点泪水从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但没一会,又闭了眼,无人了解此刻他的情绪。

第二天,他们又重新回到了休息的亭子,但此刻亭子里的桌子上多了只慵懒的胖橘猫,橘猫微微躬着身子伸出舌头舔着身上的毛发。猫对自己的整体外貌天生就有自净的能力。它一看到有人过来立马动作敏捷跳在地上,然后迅速离去。亭子里都是几人叹息的声音。

“这咋整?”李锤头看向赵二婶,无奈叫道。

“再想想办法。”赵二婶紧皱眉头开口回道。

李锤头在亭子的一角蹲下身体从上衣的右侧口袋掏出一盒烟,抽出几支烟递给同伴的男人,另外几个男人一一接下,这时有人递过打火机,夹在两指之间的烟支被点燃了。瞬间,阵阵烟雾盘旋而起,伴随着风的方向渐渐散去。赵二婶不喜欢到处充满烟味的空气,便坐在亭子边继续沉思。

没一会,他们的烟支便燃了大半,李锤头晃了晃那只烟,试图将上面的烟灰弄掉,下一秒干脆直接把燃着的烟头对准地板随意一按,烟支就这样被掐灭掉了,然后起身将它丢进亭子外边的绿色垃圾桶里。

他前脚刚踏入亭子,忽然不知道是谁开口提出了建议:“要不,咱们去镇上市场找一把模样相似的枪,当做老枪被我们找到拿给广树爷?”

人们先是一愣,面面相觑,仔细想了想,最后只能接受了这个建议。

(三)老枪下落

去市场寻了半天,赵二婶等人才找到了一支与老枪稍微类似的高仿枪。他们尽量把枪的颜色弄掉一些,假装褪色的模样,然后用一张短布包起来,就这样来到了广树爷身边。

此时,广树爷躺在床上,脸枯陷苍白得吓人。因为病情的原因,广树妈每天请了镇上的医生来家里按时为他扎针,他的身体承受的东西太多太重,现今变得比之前更加瘦弱了。他就这样躺在床上,任由一大瓶药水通过那条连接扎在他右手腕褶皱的皮肤上的针口的长长的细管慢慢流下灌进他的身体里,偶尔发出几声老人挣扎的病吟声。

广树妈脸色变得更加沉重了,有时慌得自己手忙脚乱的,广树爹所在城市所有的列车和飞机因台风被迫推迟了,在镇上读书的儿子广树请了假今天就能赶到家。广树爹不在,这给她的压力更大了。加上老爷子今早病情越来越严重,喂的东西总是从嘴里溢出来,急得广树妈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赵二婶将假枪的计划告诉广树妈后,广树妈激动得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满脸动容,一直和他们道谢。

看到广树妈这样,人们也都湿了眼睛。李锤头摇头:“妹子,你别和我们说这些,叔不止是我们要敬仰的英雄,还是我们的亲人呢。”

“对呀,广树妈,这些都是我们应该要做的。”赵二婶在旁边也潸然泪下,看着广树妈几近憔悴的样子,更加心疼了几分。

等到药水滴完后,人们安静地都守在了广树爷的床边,直到许久看到广树爷睁开细小的眼缝他们才开口说话。

“爸,你总算醒了。”广树妈抹了一把眼泪,上前帮他把被子盖好。

“叔,是我,锤头。你记得我不?”李锤头也走上前在老人床边大声道。

也许是老人年纪大了,记忆模糊起来,似乎已经不认得人了。广树爷瞄了一眼李锤头便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下人们更加担心了。从老人那布满皱纹的两个眼睑中间的眼睛里,可以看见混浊的颜色,他似乎在疑惑地盯着他们看,只是顿了片刻,他又继续闭上了眼睛。

“叔,我们已经帮您把老枪找到了,你看。”李锤头忍住鼻子的酸意,佯装开心的模样开口说道,然后从口袋掏出用布包起来的那把枪,递到老人的旁边,碰了碰他。

老人听不见,但是被触碰后有了感觉就再次睁开了他的眼睛。看到那把高仿枪,瞬间激动起来,凹陷的脸颊微动了一下,嘴巴翕动着似乎想要表达什么,身体也开始有了反应,努力把手慢慢移动伸出去。旁边的广树妈扶着他,拉过他的手慢慢放在那把枪上。

老人动作僵硬轻轻地摸着枪,把枪的每个部位小心翼翼来来回回的摸了十几遍,最后在枪膛位置停下了。他忽然的沉默让现场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李锤头捏了把汗水,以为是老人发现了什么,却见老人眼睛里突然流下两行混浊的泪水。许久许久,他才吃力地抬起手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干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慢慢把手放回在那把枪上,与枪共眠,就这样,广树爷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广树爷去世的消息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也知道了葬礼的时间。广树妈一直处于悲伤当中,村里的人纷纷都来广树家帮忙处理后事。没过多久,广树爷的孙子就到家了,广树看见家里有许多人进进出出的,而母亲正坐在房间里流着眼泪痛哭,赵二婶和冯三姑在旁边安慰她。没有见到爷爷的身影他一下就哭了,心里揣着不安迅速跑进爷爷的房间里。只见爷爷安详地躺在上面,再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也没有平日偶尔的病吟声,只是这样永远的闭着眼睛。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爷爷的手,然后不敢相信的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但他还是想摇晃老人的身体把他唤醒,尽管他知道,他是真的彻底失去了他的爷爷。最后,广树被赵二婶拉去披上了一套白布服饰。

傍晚,葬礼的传统流程在村里人的帮助之下开始,广树爷的尸体在一群穿着大黄衣袍的法师敲锣弄鼓下由两三个壮汉小心地搬到了公祠堂上,并用白色陈旧的布条围起来,在周围点燃了几支蜡烛。

外面一片喧哗,祠堂上除了时不时传来的锣鼓声外,只剩一片沉静。广树家能到的亲戚都来了,村里的人们也都来了,他们轮流跪拜表示哀悼。广树妈跪在旁边,她的儿子广树也跪在旁边默默不语,因为哭得太久她的喉咙传来阵阵的撕裂疼痛感,可此刻,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时,赵二婶带着一木盒装的饭菜走进来,她悄悄地把木盒放在祠堂角落的桌子上,然后轻声走到广树妈身旁低下身子细声道:“广树妈,刚才没看到你出来吃晚饭,你过来吃点,我把饭菜拿来了。广树,你也是,先吃饭。”然后说着轻碰了一下旁边的广树,但广树发着呆不为所动。

广树妈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向赵二婶,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说道:“谢谢二婶子……我就不吃了,广树你跟二婶先去吃饭,听话。”

恍惚中听到母亲在叫自己,广树回过神来,看着白布条里面被烛光映上的爷爷的影子,他顿了几秒,点头起身跟赵二婶往外面走。

广树妈抬头看向门外,希望丈夫的身影能立刻出现,但那熟悉的身影却迟迟没能出现。按照村里的习俗,人死后第二天就得下葬,她的丈夫,注定是不能赶上爷子的葬礼了。到后半夜的入殓时间,杂乱的各种敲鼓声和唢呐声交窜在一起,变得更加沉重而响亮,广树爷的尸体正式被抬进红色涂漆的木棺材里,在场的人的哭叫声很是悲伤,直到棺盖落下,钉上“子孙钉”,人们都在不舍。

赵二婶在旁边看着也湿了眼睛,这时李锤头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脸自责和懊悔的说道:“这……叔的枪忘记放进去了,都是我的错,忙着就都忘了,这怎么办?”

她看着最后一颗钉子落下,皱眉叹息一声,“明天下葬时再一起埋了吧。”

锣鼓声响了半边天,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天空还没完全放亮,空气沉淀着阴冷冷的气息,人们也都醒来开始继续投入昨日的事情。法师开始敲锣弄鼓,把村里的牲畜都吓了一跳。临近午时,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人们在一片锣鼓声和通天响彻的鞭炮声之下,慢慢抬着棺材往后山抬去。

棺材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红色被毯,棺材连同被毯慢慢被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棺材坑里,接着摆上祭品,上香,叩头,两三个法师围绕着棺材念着佛语为逝魂作最后一步的祈福。微弱的火苗随着凉风晃动,整个空旷的后山四处回荡着嘹亮却混重的炮声。待法师在一片哭声中做完法事后,几个男人拿着工具正想埋上,这时赵二婶站出来,拿着那把高仿枪正要放在棺材上面,同棺材埋起来。忽然广树惊呼一声,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二婶,爷爷的老枪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啊,明明在之前已经被爷爷提前埋进这里了呀……”

“广树,你刚说……什么?你爷爷的枪被他提前埋在了这里?”广树妈震惊说道,呼吸变得紊乱起来,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下广树呆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错漏了半拍都聚了过来,着急的盯着广树看等待他的下文。

“之前,爷爷说让我扶他来这里,说要把老枪埋在这里,他说老枪就是他的灵魂,是要和他一起去的。我记得就在那里,老枪被埋的地方。”广树忽然抬起一只手指着坟前的一块地方。

话刚刚落下,有两个人立马跑过去对着那个地方开挖。没一会,渐渐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箱子。那箱子广树妈认得,就是广树爷平时用来安放老枪的。她双手颤抖地接过小箱子,然后动作十分轻慢地将它打开,只见那把非常熟悉的表面微微褪色却仍光滑蹭亮的老枪模样映入了她的眼帘。

广树妈看着那把老枪,想起加快老爷子去世的原因,她的头脑阵阵发晕,眼前忽然升起一片黑色,竟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于是,很快她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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